由 Wang, Hope 
当麻州列星顿的恩惠教会有一年没有牧者时，我常去那儿讲道。这个教会非常多元化，有哈佛大学教授，也有高中辍学者；有医生和律师，也有家庭清洁工；有政界人士，也有连报纸都不会读的人；有家财万贯的富商，以及领基本工资的劳工。此外，教会成员也包括了不同肤色与各种族裔。
每周当我站上讲坛，看到这么多不同人的需要，不免心惊。所以当我在准备时，必须要斟酌讲章该如何，才能进入到每一个层面之中。
身为讲道者，不论男女，我们的工作说来很简单；向什么样的人，作什么样的人。这个工作，实际上却是艰难无比。
牺牲自然的反应
当我们的讲道，没能进入到我们教会中每个层面时，我们好像找来一位只会医手臂脱臼的医师，即使病人肚子痛，他也只是针对手来医治。
要能面对更广大的听众，我们得牺牲我们自然的反应。当保罗说“向什么样的人我就作什么样的人；无论如何，总要救些人。”（林前9:22）时，并不只是传讲福音而已，他也是针对信主者的成长而说。“向软弱的人”——是指有软弱良心的信徒——他就作软弱的人，为了别人而限制了自己的自由。
要能面对更广大的听众讲道，需要我们的牺牲。牺牲我们使用某类幽默的自白，从自我观点对少数族裔称呼的自由；从我们感兴趣的书籍电影中找例证，只与我们同等教育水平、信仰委身的人说话等的自由。这类的牺牲，往往让我们感受到限制。
例如，一位强烈反对女权运动的牧师，可能不经意地冒犯了其领袖与活动，如此下去，他有可能使会众中的女性被分化疏离。
藉着牺牲我们的最天然反应，会使我们有舞台可以发言。正如保罗若有任何不重视律法的态度，那么严守律法主义的犹太人就不会认为保罗对律法的意见有价值。同样如果传道人对女性的议题不敏感，许多女人不会接受他的意见之价值。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呢？因为这是正确的，而且是有智慧的态度。
在边缘的人最容易被得罪，那些在接受福音与委身边缘正谨慎考虑的人非常敏感，往往因着牧师的动作而被冒犯，以致远离信仰。那些在羊圈中已经稳定的人们，应该不至轻易被绊倒。我们想要吸引接触的新人们，好像野火鸡般，容易受到惊吓。
有一对青年夫妻刚搬到芝加哥近郊，参加了一个教会几个月，教会在先生没有工作的期间，给与相当的帮助。牧师与这位丈夫谈了几次，他拥有生态学学位，也很愿意更多投入教会的事工之中。
然后这对夫妻就消失了，牧师到处找不到他们，好不容易在几个月后，联络上了丈夫，约了一起吃午餐。牧师就问他，为什么那么久不来教会。“在几次你的讲道中，”男人回答说：“对于科学似乎相当轻视。如果那是你的感觉，我想我们的观点并不相同。”
牧师记得他当时讲的，并非是想要传递什么意见，也不是在修辞学上的描述，只是以基督的能力与人思想意念的软弱作为对比。然而后果仍无法避免：一位愿意委身接受门徒训练的人，被拦阻而转向离开了。
我们怎能得到不同的人，好比警卫保安与投资银行家，对我们的认同？要效法小说家如此做：聆听与观察。聆听你所关怀的对象，以及在餐馆与商店之中，围绕在你周围的对话。观察电影里的角色，及新闻中访谈的一般平常人。注意他们所说所关心的事——他们特别的词汇，他们的感觉，他们的议题等。要竖起耳朵，预备对话。
我认识一位牧师在讲道前的每周四，都会召集一个特别小组一同午餐，他向小组中几个不同背景的人，分享他讲道时要讲的观念，问大家对这些观念的意见。通常他们的回应，都是牧师不曾想到的。
某次聚会后有位女士告诉我，她们几位非裔美国人对纽约时报中一则广告的愤怒，因为宣传同性恋者用黑人的经验，来类比他们的遭遇。“他们自称为少数族群，”她告诉我“我们都是少数族群，但这是唯一相同之处。他们不知道我们所经历过的，他们不知道身为黑人的痛苦。”她帮助我了解，被歧视的少数族群的感受，而我相信将来我会在讲台中讲到神会帮助那些在美国因身为黑人，而受到痛苦的人。
针对个别的听众
在福音书中，我们见耶稣对待人的方式，从不相同。祂告诉好奇的法利赛人他需要重生；井旁的妇人她需要活水。祂在各个不同接触的场合，传好消息给个别的人。
新约圣经中的书信也各有不同，因为他们用相同的信仰神学，来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在哥林多前书，保罗为复活的信仰，向怀疑者辩驳；在帖撒罗尼迦前书，保罗提出相同的真理，来帮助为亲人在基督里过世而担心的人。圣经从头到尾，神为了人而调整赐下各样的信息，而真理是维持不变的。当真理在人的个别情况中显明时，更会让人经历其无比的能力。
既然如此，有的传道人在讲道时，每每就概括一切的对象，从不排除任何人。譬如我说：“受到刺激使所有人都被搅扰”，这种说法就没有针对性。一篇充满概括性的讲道，无法感动任何个别的人。
当讲章讲到冲突时，我可能会举例说明：“与你同住的室友，有个让你伤脑筋的坏习惯，就是在饭后不清理碗盘；或者你已经结婚，先生回家后就守在电视机前，理都不理你今天的死活。”虽然不是所有听众都处身在这两个场景中，但大家对这种特别的经验，都能感同身受。
为了帮助我能针对不同经历的听众讲道，我用了好朋友Don Sunukjian介绍的一种人生状态表格，来准备讲道。表格的每列顶端，我注明是男人、女人、单身、已婚、离婚及同居等。表格的每行侧端，我写下不同年龄层（青少年、青年、中年已经老年），专业分类（失业、个体户、打工阶级以及管理阶级），信仰状况（委身基督徒、慕道友、愤世嫉俗者、以及无神论者），健康者与生病者，以此类推。我根据讲道的对象，教会会众与社区的情况，画出了这个表格。在仔细研读经文，发展出讲道主题后，我在表前徘徊，要在交错的表格之中，找到二到四类群体，是我的信息能特别有针对性的对象。
譬如某次我以钱财为题，用路加福音16章不义管家的比喻来讲道，在研究这个表格时，我想到教会中一位妇女，她过世的丈夫是间大公司总裁，留下许多钱财给她。她曾对我说：“对神认真的人，拥有万贯家财真是个咒诅。”因着我认识教会中其他高收入者，我特别会想到有钱人听到这篇信息的感受。
另一个表上的交会点，我想到低收入的劳工群体，为了他们的缘故，讲道中我强调基督看重的是我们的心态，而不是我们摆上的数量。
需要考虑的第三个群体，是初来教会者。可能他们后来会说：“牧师所做的，不过是在讲钱。”在表格上注意到他们，帮助我表现出以幽默的态度，针对这方面反对意见说几句话。
（有时我会只对教会中的单一群体讲道——例如青年男子，职场女性或青少年。我可能会这样开场介绍：“今天早上我要对青少年讲道。你们中间的成人们，有的平常会在主日上午打瞌睡，今早我给你们正式打盹的许可。今天我要对教会中的初中与高中生说话，你们是叫重要的一份子，请你们注意听，感激不尽。”那篇讲道的应用，都是为年轻人的，可是很少成年人会分神不听。事实上，旁听得到的资讯，往往比正经直接知道的，更有果效。）
要广泛地举例
虽然我们每周对多元的会众讲道时，只能针对少数的群体，但所有的听众都有以下的愿望：
- 他们或者想要见到神，或者想要逃避神。
- 他们想要学到一些东西。
- 他们想要欢笑。
- 他们想要感到自己的重要。
- 他们想要正面得到激励，想做得更好。
- 他们希望牧者了解他们的痛苦，好好做的困难，使他们能坚持不放弃。
回应这些普遍性愿望最重要的工具之一，就是藉着举例说明。人们倾向对别人认同，远超过对理念的认同。人们口耳相传的是有关人的事，而不是大道理原则。好的故事能升华人们个别的经验，所以在不同处境中的人们，都可以从故事中有所收获。听众会重组此故事，把自己的经验与形象，带入所听到的故事之中。
有位年长女士曾对我说：“基督徒的生活，有时就像在洗床单一般。”她描述她如何在大水桶中，用手洗床单；每当她把一部分的床单浸到水中时，气泡就转到床单的另一头，把那部分的床单推到水面之上。“我把这里压下去，那里就浮起来。”她说：“我永远无法把全部的床单，完全压到水下。”
当她描述这个景象时，她的故事变成我的故事了。 我的思想往回跳了半个世纪，回到童年时期。我记起来我的母亲在水缸中洗床单，也碰到相同的问题。
要使听众因我的讲道在感情上被触动，我尝试广泛地举例子。我常常想举许多和运动相关的例子，这些可能不会吸引大多数的女性（许多地方的过半数众）。我刻意多使用女性可认同的例证，聚焦在人际关系之上，从各种家庭生活所产生的故事，或是她们在工作场合中的经验。
看电视，是我寻找例证的时刻。我自己的习惯是在看书时寻找例证，可是教会大多数人不读我所看的书籍材料，他们和我活在不同的时空中，而我在讲道中要尊重此种差异。找故事的最重要条件，是要让听众身历其境，对发生的事感同身受。
麦哥登（Gordon MacDonald）就是如此将施洗约翰讲得出神入化。他先将约翰的事工加以现代化的想象，使每个听众都能够进入期间。他大概是这样说的：
当群众来约旦河找约翰时，其中一些管理人才决定要好好地组织这些事情。他们摆设了桌子，也给每个来悔改的人发了名牌，牌子上写着名字，以及主要的罪。
包柏走到桌前，办事员在牌子上写下他的名字，然后问他：“包柏，你最严重的罪是什么？”
“我偷了老板的钱。”
办事员用马克笔在牌子上写下粗黑的“盗用公款者”字样，贴在包柏胸前。
下一位走的前面。“名字。”
“玛丽。”
“玛丽，你最严重的罪是什么？”
“说别人的闲话。说得并不多，可我不喜欢那些人。”
办事员写下“玛丽——诽谤者”字样，贴在她胸前。又有一位男士走到桌子前面。
“名字？”
“乔治。”
“乔治，你最严重的罪是什么？”
“我常想如果拥有邻居的克尔维特跑车（Corvette），那有多好。”
“乔治——贪恋者。”
另一位男士走到桌子前。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哥登。”
“你的罪是什么？”
“我有过婚外情。”
办事员写下“哥登——通奸者”字样，贴在他的胸前。
不久耶稣也来了，祂要接受洗礼，祂穿过排队的人，向他们要写着他们罪名的名牌。一个接着一个，祂把所有人的名牌取下，贴在自己的身上。祂走到约翰前接受洗礼，河水涌来冲掉了祂身上所有名牌上写着罪名的字迹。
当麦哥登讲这故事时，所有会众在心中也把自己的罪写成名牌，贴在自己的胸前。这个有针对性的例证，也触及了普遍的人性感受。
为要找到每个人可以认同的图像与故事，我有时在一张纸上写下“观念联想网路”。譬如，如果我要讲家，我就在纸的中心写下“家，画个圈圈起来，再将联想到的词汇写在旁边，如：”“甜蜜的家”、“欢迎回家”、“有你在家真好”、“牧场是我家”、“回家过圣诞”、“盗回本垒”等。
这些联想会引发更多相关的回忆与联想，有属于个人的，也有普遍文化中的。我所作的，是在我们的文化中，挖掘与家有关的词汇与图像。而在这张纸上，我就可以找到一个或多个打动人心的词汇与图像。
站在听众的立场
我尽力使听众知道，我尊敬他们，而且站在他们的立场。这是我“向什么样的人，作什么样的人”的方式。譬如说，在我讲道的时候使用对话式交谈的语气。在我们的文化中，许多人对权威说教极为反感，所以现在人用轻蔑的态度来形容讲道（“请别对我讲道了！”），认为那是傲慢与心胸狭窄的表现。
我也尽力表达感同身受的同理心。当引用玛拉基书2:16“休妻的事… …是我所恨恶的”时，我知道台下坐着离过婚的人，他们可能开始感觉神与罗宾森都恨恶他们，所以我在下面会说：“你们中间离过婚的人比别人知道得更清楚，你们知道神为什么恨恶离婚，神不是恨恶离婚的人，乃是恨离婚带给人的影响。你们受到伤害，孩子们也满是创伤。你们可以为此事作见证，神之所以恨恶离婚，乃是因为祂爱你。”
我发现如果听众知道你爱他们，也与他们认同，他们会让你说重话。大多数人希望你能够注意到他们，不要忽略过他们。
另一种让听众知道我站在他们立场的方法，是注意我的用词。虽然你确信自己没有偏见，听众可能因你用词不谨慎，而感到被你言词所冒犯。
我尝试使用有性别包容性的语言，如果我讲述医生的故事，可能会说：“一位外科医师站在手术室里，她的手中拿着解剖刀……”在策略上，我有意使用女性的她，而不是男性的他。
我又会用“发言者（spokesperson）”而非“发言人（spokesman）”，用“他或她”而非只有“他”；或者将“他”与“她”交替使用。即使讲道中只有几次女性的代名词，也会产生影响。（做个字根的实验：除非必要用男性的代名词时，试试看讲道中只用“她”作代名词，你会发现讲道多具男性偏向。）
我以少数群体喜欢的名称称呼他们，这是基本的礼貌：如果有人叫查尔斯，他不喜欢别人叫他查理或查克（英文名的昵称），我就该叫他查尔斯。我曾经使用黑鬼（Negroes）的称呼，后来用黑人（Blacks），最近的讲道中我用了非洲美国人（Afro-American），会后有位女士很客气地指正我：“应该是非裔美国人（African American）。”
真理方面不能妥协
当然，尽管我们再努力，我们还是会得罪人，有时我们需要在台上道歉。“上周讲道中我的幽默实在不妥，我对体重过重人的形容会造成伤害，对不起。我有时说出来的话实在不是我原先想要讲的。在此向那些在爱里提醒我的人致谢，请大家多多包涵。”
在恩典教会讲道期间，我每周至少会收到一封信，回应我的讲道。收到别人的来信，我总是会写回信。对于某些人认真的来信，我也得认真回复。有些人明察秋毫，抓住了我的偏见，我就得承认。
有时候明明没错，你也会收到尖酸刻薄的信。你最多只能这样回信：“谢谢你的来信。对不起我冒犯了你。我原想传讲圣经中伟大的真理，却无法让你明白……我很抱歉。”
但是如果我们太在乎有没有得罪人，或是读了太多被得罪者写来的信，我们可能就会被捆绑得动弹不得。我们开始检查每一个句子，最后讲道变得含糊其辞，畏首畏尾，小心谨慎，而且没有骨气。
是的，我们应该知道每年的圣诞节，是某些人全年在沮丧的时刻，但也不能因此就剥夺了全教会庆祝这个季节的喜乐。是的，在母亲节时，没有儿女的妇女会格外难过，我们应该注意她们，但是每个人都有位应该孝敬的母亲，我们不能抑制教会中对母亲们的致意与尊荣。
虽然我会注意到有潜在的危险，但在讲台上，我不该过度紧张，过度防御或带攻击性。那只会激动会众，更多冒犯他们。说出像“你不该那么敏感”或“我受不了这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这些言语，对你和会众没有任何好处。
更有的时候，传道人要传讲真理，不惜代价不顾情面。我们要以心中真正的负担，不只是肩上的担子来传讲。传道人应该要有勇气，无所畏惧地来传讲，即使失去讲台也在所不惜，这是对传道人最大的要求。
如果我们要“向什么样的人… …作什么样的人”，总会感到不舒服，但却是健康的。这符合圣经，但我们也要有一条清楚的界限，我们要能尽量吸引人，可是我们的信息不能妥协。当我们清楚地遵行界限之中时，我们会经历到一种不平衡：各种各样的人，有着各种的考虑，在各种不同的环境中，可是他们同样地都能注意听到这个好消息——福音。
HOPE总结
- 平日的言谈中，向什么人就作什么人已然是非常困难的事。如何让对方知道我理解他，但又提出他能接受的建议，是一个要不停操练的事。太过理解就强化了他合理化自己的处境的行为，太过提建议又容易造成对方的挫败感或放弃听。但换个角度讲，平日和人的交谈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操练的机会。我们不可能平时聊天没有这样的谈话方式而在讲道中能够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来。
- 理解听众的六大愿望，是我们在构思讲稿时使用措辞、举例的指导原则。其实和人沟通的时候也是如此。不用担心我们是否会太过于迎合人，目前我们需要担心自己的应该是容易批评、要求太过。
- 感同身受的故事容易让人传讲，我也要好好学习讲好的故事。